唧茸蘑菇汤:

太久不更新都要忘记自己剧情的设定了……

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有生之年系列

为什么我当初要设计凶杀案好好谈个恋爱不行么

十一

 

“下午好，叶修。”尽管在冷风中有些瑟瑟发抖，方锐还算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不至于给他们的警察身份丢了面子，“受到上头的指示，我来这里执行任务。听说这里饱受小流氓和混混们的骚扰，你们俱乐部还打算继续开门吗？”

 

“难道警局还给一条街里娱乐场所的工作人员们都开了假条？”他冷冷地在警察先生的温情上吹了一口冷风，但这时候上帝就在他们旁边开了一扇窗户，而这位上帝的性别还是个女人，活泼生动的嗓音从左边飘来。

 

“当然可以。”他们旁边的那块彩绘玻璃上原来是个年轻的牧羊女，现在被打开了，里面扎了一尾长辫的女人探出脑袋，“我刚好打算这几天先将店门给关了，等到警察们解决了这些令人烦躁的苍蝇们再重新开张。”

 

这是老板娘陈果做的非常理智的一个决定。若是俱乐部再风风火火地营业下去，恐怕很快就会成为现在这个苍蝇窝里最喷香甜蜜的一块蛋糕。叶修深表理解，但此时却不能不问道：“看来我这段时间里都会失业了？”

 

“你或许可以把它称之为休假。”陈果把自己的身子都架在窗台上，好在它离地面的距离不是太高，侧过头便能轻松地和两个人交流起来。“顺便我也能趁这段时间出去旅行游览。”

 

陈果的视线好像只是不经意间撇过一眼，她没见过那个深夜和叶修私会的警察长什么样，但她至少还分辨的出警察的制服。于是她眯着眼睛朝叶修小声的问道：“这就是那个警察吗？”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但我想一定不是。”老板娘的视线绝对不是简单的关心员工，叶修只想尽快一把熄灭她眼里跳动的热烈火焰。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我还得再整理整理大厅，那个水晶吊灯的线路以及有半年没有维修过了，我们的电工可是发现了不少的问题。”陈果指了指里面灯色昏暗的环境，“还是你打算进来帮帮我们？”

 

叶修忙不迭地拒绝了，但脸上还摆着一副端正冷静的表情。“不了，我这就打算回去。”

 

“你现在就准备回家？”这样的绝妙的机会很难不让人以为是千载难逢的好运，方锐朝着叶修抛出自己那唯一值钱的筹码，说道：“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再去看看关于那件事的后续？”

 

“那件事”是个暧昧含糊的概括词语，叶修心领神会了，陈果则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将两个人推远了，然后一把关上彩绘玻璃窗。方锐看着透明的玻璃下女人纤细的影子若隐若现，尽管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他与叶修接下去的话题。

 

“你的任务不是要维护秩序？”叶修看了眼身后那些阴暗的街角旮旯，不知道里头是不是就藏着这些所谓的目标。

 

“我的职责就是要在这条街上进行巡逻。”方锐笑着朝他咧出自己的一嘴牙齿，“咱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威廉少爷的事情了，据我所知，哈里森中尉最近正为他找了一个高级的击剑教师，而离着不远处就有一个高档的击剑工具店。”

 

“你很是活学致用？”叶修像是笑了，他没再冷淡的拒绝年轻人的邀请。“那我们就不妨去看看吧，正好最近有那些流氓们的帮助，想来我们不会就那么轻易地被老板推出门去。”

 

“那是当然的！”得到赞扬以后的方锐简直想轻飘飘地飞到天上去，但叶修又随意地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怎么得知威廉少爷要学习击剑的事情的？”

 

“呃，这……”几乎得意忘形的警察先生差点就要把那个答案脱口而出。但好在只是“几乎”。只是要他凌空捏造出个借口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又想去挠自己的一头黑发，却想起头上还戴着帽子，更是窘迫不已。好在叶修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想要刨根问底。

 

“看来你还真的是个幸运的小东西，就连中尉都对你青睐有加。”足尖的前方有一滩成年累月的积水，里面不知积攒了多少的污垢。叶修从边上经过绕了个弯，一人宽的距离因为他的动作而缩短成擦边，只可惜衣料太不解风情，让方锐无法感知到对方的体温。“不过你可得当心了，要是让哈里森中尉知道你正在做对他儿子不利的事情，大概那顶帽子还来不及落到你头上，他就会一刀切掉你的脖颈。”

 

“……好吧，非常感谢你的提醒。”这时还真的飘来阵诡异的阴风，让他情不自禁地缩起自己的肩膀，鸡皮疙瘩却诚实地披了一身。他们又攀谈着走了几步，很快便来到那家据说高档的道具店前，他看不懂这些锃光发亮的道具到底是采用了多么稀有的材料，那串零就足够让他这个市井居民感到头晕目眩的。里面的老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能用他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一眼望穿这两个来人的驱壳，好调整他待客的态度。

 

而方锐在看到老板面孔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根本没想过进来后要如何和老板交流。这些达官贵人的专用店铺里似乎都有种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随意暴露出客人的信息。

 

“哦，是警察。”老板坦荡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大概是按时缴税的行为给了他一种光明磊落的底气，“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订一副击剑的道具。”叶修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背，提醒他保持缄默，“听说最近哈里森中尉家的儿子也有在学习，只可惜我们没有他那样优秀的老师，只能买些比较像样的佩剑了。”

 

“噢，那可是。”老板赞同地说道，甚至点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与他一致。“听说哈里森中尉为了他专门聘请了那位有名的击剑冠军，那可真是年少有成，有许多有钱人都聘请过他当自己儿子的家庭教师。”

 

叶修缓缓走至那些银光的佩剑旁边，用眼神露出一副专注的模样——好像他真是个心无旁骛的顾客。只是他的嘴里却一边应和着这段对话，说道：“真是羡慕哈里森中尉家的少爷。只有他才成功的邀请到了这位冠军为他传授。看来那些其他人还是不足够有权有势。”

 

“那可不一定，那位击剑冠军愿意为威廉少爷授课，多半还是因为承了桑卓丽夫人的面子。他在桑卓丽夫人未出阁之前两人就是关系亲昵的青梅竹马，要是不搬动这层关系，恐怕就是中尉的身份都不一定能打动这位冠军的心。”

 

“那威廉少爷还真是幸运。”叶修笑着回应，看着不知所措的方锐，悄然眨了眨眼睛。方锐这下恍然大悟，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同他一起观摩起那些自己一无所知的道具。他原来还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柄剑上雕刻的精细花纹，不知不觉就视线就降落在叶修的眼睫上。也不知道这些看似轻柔的毛发是怎么承担起他目光的重量，但很快他就眨了眨眼，继续说着：“不过我一直听说他是个艺术家，想来身子也不会那么的健壮？现在学习那么高难度的体育运动，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小心就扭伤了脚，还引起骨折呢？”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怎么会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老板捏了捏他唇上滑稽翘起的胡子，老道地说着，“不过之前哈里森中尉有教过他一点技能，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父子两个人都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好在哈里森中尉已经当过兵种，还不那么容易被疾病给打倒。”

 

“那还真是万幸——上帝保佑。”叶修看似真诚地说道。

 

“不过威廉少爷那么年轻，休养的就快多了。他在家里养了一段时间的疾病以后，因为课程暂停还来了这条街上寻点乐子——大概你也听说过吧，正好是那位大歌星风头正盛的时候。”

 

方锐简直要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艰难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勉为其难地让自己的语调里听不出憋笑的气音。“恩。那件事，我也听说过……”

 

一阵剧痛。这下不用他再绞尽脑汁地忍耐笑意了，因为叶修狠狠地踩了他的脚。该死的，那可真是痛极了。

 

“刚才还真是多亏了你。”方锐的大脚趾还在隐约呻吟，他像个人鱼公主似的走着，生怕一不留神就又唤醒那潜伏着的痛觉，“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老板把话题继续下去。”

 

“在行动前你可以先在脑子里把接下来要做的行为都模拟一遍。”叶修不知是教导还是嘲讽地说着这句话，“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他的那位导师是谁了。年轻有名的击剑冠军，在芝加哥里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

 

方锐啧啧应和着，感受到叶修的视线要比平常在自己身上停留得更久，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你是想说，让我去调查一下这位击剑冠军的名字？我们的目标不是正停留在威廉少爷身上吗？”

 

“你还有办法再让哈里森中尉接见你一次吗？”叶修转动脖颈，让那些酸涩的骨头得以轻松，“你可以找找那位喜欢你的警长先生，让他查询一下关于这件事上的问题。”

 

好吧——他还真是很难触摸到这些权贵人士的圈子。但是恕他直言，他认为这位警长除了家门前的热狗铺上的老板，对其他的方面总是一头雾水的。大概是最近的芝加哥太平静而不起波澜，让警长即使是只威武的老鹰也腾不开翅膀。

 

“那你呢？”方锐还得走回街上完成今天的巡逻任务，但这位大明星是否愿意陪着他一起就是个未知数了。他捏住叶修的手，像个东欧的绅士那样佯装出亲吻他的手背的姿势，“最近你的工作都搁置了，请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进行这些枯燥的工作呢？”

 

“你想一个歌星在你的身边干什么？”叶修笑着从他的手中挣出，手里灵活地像个樟树上的松树，那点洁白的指尖就是它蓬松柔软的尾巴，痒痒地刮过方锐的掌心——他几乎要一把就抓住叶修的手。

 

“至少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大声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但方锐恰到好处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将那只不耐烦的凶兽安抚回心脏内。然后他便想到了那次分享罐装咖啡时，那位女高音的目击者的事件，不禁笑出了声。“还记得之前在警局里睡了大半个晚上的女士么？现在想起她的分贝，我的耳鼓膜还在微微作痛呢。”

 

也不全是值得微笑的事。如果乔没有失去他短暂的生命，或许那位女士也不会露出这样失态的哀嚎了。他垂下眼睫，刚才畅快的笑声变成了他这时负罪感再完美不过的培养皿，年轻的警察先生都罕见的沉默下来。

 

“怎么？”嬉笑和沉默只隔了一线，就是叶修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然而叶修即使算不上熟稔关系的对象，竟然也能摸索出他心中的想法。他陪着方锐一起静静地哀悼了几秒钟，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属于叶修的那条影子突然被拉得那样长。方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到叶修的脸颊被夕阳倒映出一片橙色。

 

“走吧，警察先生。”他轻快而精准地踏上一块干涸的水渍，“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

 

“这是哪里？”擅自离岗的危机感甚至还比不上此刻金碧辉煌的装饰给他的压迫感。这里的金币味与他身上那股子便宜清淡的肥皂香格格不入，只让他觉得仓皇紧张。

 

“如你所见，这是一家美术馆。”叶修指了指胸前的口袋，那里藏了一张被他胸腔捂暖的VIP卡片，“还得感谢前几天那位大方的绅士，特地送了我这家美术馆的入场资格。”

 

一张寻常的卡片的确比光彩照人的华服更有说服力，只是叶修这样含糊的说辞很难不让方锐感觉到恼火，他带着连自己都尝出的不快的滋味，呼吸间的味道都连带着呛鼻。“原来你还对这些艺术品也很有兴趣？”

 

“只是巧合而已，等一下你就会为命运而拍手赞叹了。”叶修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仿佛已经穿越过未来，方锐的一切反应都被他牢握在手中。“来这里吧，这里可是多了一样新来的居民。”

 

豪华的地方总是设计的环环绕绕，方锐对自己的地域感并不自信，他不知道叶修会不会是那样熟门熟路的人，但显然他的一切想法都是多余的。这家美术馆里人烟稀少，却有一个区域的人数要明显多出几成。他们同时走进，红色的帷幔将作品和人群划分出一道分水岭，似乎生怕他们的人气会玷污了这幅作品。

 

熟悉的画面——当然是熟悉的，因为他不久前才见过这幅画。女人洁白细腻的肌肤，在希腊神话的油画中总是象征着神圣和圣洁，赤裸的肌肤不带一点色情的意味。

 

这幅画或许和它们异曲同工，然而这里却是修罗炼狱。这里的来访者们全都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甚至赞叹钦佩都不敢发出太明显的鼻息。即使他们心中清楚地明白这不过是一些浓墨重彩的色块拼凑出的艺术品，却还是如履薄冰，生怕惊醒了这尊沉睡的恶魔。

 

他们都被这居高临下的威慑力所折服，方锐再一次看到它，还是受到了冲击。或者说这幅画挂在了它最该在的地方，更是摄人心魄的恐惧，柔弱无骨的双手一把摄住看客们的魂魄。方锐几乎要被它的张力给压制住，他低下头颅，好让自己看不见那骷髅里漆黑的空洞。却没意识到这样的动作让自己显得更像一个胆战心惊的信徒。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他这才是真正的成为了一个鼎鼎大名的艺术家。”叶修也托着下巴，出神的望着这幅虽然黑白简陋，却无比成功的作品。“记得梵高也是在死后才得到众人的赏识，但至少他成就了自己的梦想。他的那位父亲也不用再躲在巷子里做屠夫。”

 

方锐压低了嗓子，瞳孔里跳动的光芒像是这片漆黑里闪动的烛光。他将嘴唇凑到叶修的耳边，说道：“所以你是特地带我来到这里的……？”

 

“我只是觉得应该带他的伯乐来这里看看。”叶修淡然地移开那双眼睛。

 

 

也就是乔意外死亡的第二天，叶修照常演出歌唱。下面某位大腹便便的绅士引起了他的注意。不是因为他的肥肉将他的纽扣和西装勒的有多紧绷，而是叶修记得，他是位众人仰慕的美术馆馆长。而他只多将视线驻留在这位男人的身上半晌，后者就先挑了挑眉毛，冲他高举酒杯。

 

说真的，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庞笑起来可真是够难看的。甚至还不如那位年轻的小警察，至少笑起来足够阳光。

 

“尊敬的先生，我最近找到了一副非常棒的作品。”但是他将那些令人不快的褶子抹去了，尽力让他看起来像个会笑的德国香肠，“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鉴赏一番？”

 

我敢保证，您一定会非常喜欢的。